我实在忍不住啦!擦干泪水,强忍住不让鼻涕掉下来,写一写这本书的观感。

我不会写优美的文字,但我想记录下让我心灵触动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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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我想用两个字形容:突然

真的是太突然了,故事情节的转折毫无预兆,这让深陷在情节里的我小心脏有点受不了!但是正这样突兀的情节变化,才让我明白了:现实就是这样,没有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做心里准备的!

主人公是作者偶遇的一位农夫,最开始,作者偶然听到农夫在训牛的话:

“做牛耕田,做狗看家,做和尚化缘,做鸡报晓,做女人织布,哪头牛不耕田?走呀,走呀。”

一位老人拉着一头老牛在耕田,老牛拉不动了,速度慢了,老人就喊话:

“二喜、有庆不要偷懒,家珍、凤霞耕得好,苦根也行啊。”

“一头牛竟有这么多名字?”作者对这位背脊跟牛一样黝黑的老人吸引住了,老人看他这么好奇,竟也不介意是陌生人,俩人坐在树荫下,老人讲述了自己的一生……

一、赌输百亩良田,家父逝去
那位老农夫名叫“福贵”。

福贵年轻的时候,是个“富二代”,也就是旧社会的大地主,家里有上百亩良田,还有豪宅,是村里最富裕的“大户人家”。出生在这么好的家庭,这位福贵少爷也染上了“玩世不恭”的瘾,吃喝嫖赌,一样不少,甚至有了老婆孩子也是这样,每天的交通工具是人,总是骑在别人的头上跟人打招呼,就连他的岳父,他也没有放在眼里。

染上赌瘾以后,他更是变本加厉,白天在赌场消磨时间,赌累了,就在女人堆里消遣。他的妻子,家珍,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是位隐忍的姑娘,从来不说福贵的不是。福贵只知嫖赌的乐趣,却不知堵到最后,终归是要输出去的。有一次,天快黑的时候,也不知家珍是预料到了什么,挺着大肚子来青楼里找福贵。

“你跟我回去。”

要我跟一个女人回去?家珍这不是存心出我的丑?我的怒气一下子上来了,我看看龙二(赌场庄家)他们,他们都笑着看我,我对家珍吼道:

“你给我滚回去!”

家珍还是说:“你跟我回去。”

我给了她两巴掌,家珍的脑袋像是拨浪鼓那样摇晃了几下。挨了我的打,她还是跪在那里,说:

“你不回去,我就不站起来”

现在想起来叫我心疼啊,我年轻时真是个乌龟王八蛋。这么好的女人,我对他又打又踢。我怎么打她,她就是跪着不起来,打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觉得无趣了,家珍头发披散眼泪汪汪地捂着脸。我从赢来的钱里抓出来一把,给旁边站着的两个人,让他们把家珍拖出去,我对他们说:

“拖得越远越好。”

家珍被拖出去时,双手紧紧捂着凸起的肚子,那里面有我的儿子啊,家珍没叫没喊,被拖到大街上,那两个人扔开她后,她就扶着墙站起来,那时候天完全黑了,她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家珍那天晚上走了十多里夜路回到了我家。她一个孤身女人,又怀着七个多月的有庆,一路上到处都是狗吠,下过一场大雨的路又坑坑洼洼。

看到这里,万千个“草泥马”在我心里走过,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混蛋,自己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也就罢了,居然对一个怀胎七月的女人如此大打出手,而且还是自己的女人!

家珍回到家以后,福贵又在气头上赌了很多把把都输,直到最后一把把所有家产都输光了,他还不知情。

“先记上吧。”

龙二摆摆手让我坐下,他说:

“不能再让你赊账了,你把你家一百多亩地全输光了。再赊账,你拿什么来还?”

我听后一个哈欠没打完猛地收回,连声说:

“不会,不会。”

龙二和另外两个债主就拿出账簿,一五一十给我算起来:

“少爷,看清楚了吗?这可都是你签字画押的。”

我才知道半年前就欠上他们了,半年下来,我把祖辈留下来的家产全输光了。

从那以后,少爷便不是少爷,回到家,老爷也已经不是老爷,当福贵的爹得知此事之后,伤心过度,卧床三天不起,到第三天的时候,老爷子把福贵叫到跟前。

“福贵啊。”

“你坐下。”

“福贵啊,赌债也是债,自古以来没有不还债的道理。我把一百多亩地,还有这房子都抵押出去了,明天他们就会送铜钱过来。我老了,挑不动担子了,你就自己挑着钱去还债吧。”

第二天一早,送钱的人就过来了,那人指着三担铜钱,对我爹说:

“都在这里了,你数数吧!”

我爹没了有钱人的派头,他像个穷人一样恭敬地说:

“不用,不用,进屋喝口茶吧。”

那人说:“不必了。”

说完他又看看我,问我爹:“这位是少爷吧?”

我爹连连点头。他朝我嘻嘻一笑,说道:“送货时采些南瓜叶子盖在上面,可别让人抢了。”

我把最后一担铜钱挑去后,龙二他们就不再叫我少爷,另一个债主亲热地拍拍我的肩膀说:

“福贵,去喝一壶。”

我摇摇头,心想还是回家吧。一天下来,我的绸衣磨破了,肩上的皮肉渗出了血。我一个人人往家里走去,走走哭哭,哭哭走走。想想自己才挑了一天的钱就累得人都要散架了,祖辈挣下这些钱不知要累死多少人。到这时我才知道爹为什么不要银元偏要铜钱,他就是要我知道这个道理,要我知道钱来得千难万难。

直到这时,福贵终于清醒,他为自己以前荒唐的行为后悔,也为对家人造成的巨大伤害而内疚不已。

福贵还清赌债之后不久,他爹就去了,走之前嘴里还念叨着:

“徐家出了两个败家子啊。”

看到这里,我对福贵的遭遇并不感到惊讶,但是非常同情和惋惜跟他一起过日子的家珍,还有年幼懂事的凤霞(女儿)和还在家珍肚子里的有庆。我很佩服家珍,她能无条件接受丈夫的一切不好的行为,在家道中落的时候也不离不弃,没有怨言,虽然文中并没有提及家珍念了多大的书,但是她却是一位贤惠的妻子,贤惠的挑不出毛病来。用福贵的话说:

“家珍死得很好,死得平平安安、干干净净,死后一点是非都没留下,不像村里有些女人,死了还有人说闲话。”

二、被当壮丁,家母逝去,凤霞聋哑
被赶出豪宅之后,福贵一家搬进了毛草屋,在老爷子走后,福贵的母亲也得了一场重病但是他们现在吃饭都没有钱,哪来的钱治病。家产输光了之后,家珍的爹(福贵的岳父)暴揍了福贵一顿,还说了很多狠话,之后就把家珍接到城里去了,家珍在那里养胎生孩子,生完孩子之后半年,家珍便抱着有庆回来了,回来时带了一些粮食,这才能够支撑他们活下去。如今徐母病中,家珍从床头拿出最后两块银元,塞给福贵:“你去城里请个郎中来。”。福贵拿着这些钱去了城里。

进城时候福贵盘算着怎么用这些钱去请个性价比高一点儿的大夫,想来想去想到了住在绸店隔壁的林郎中。

我路过县太爷府上时,看到一个身穿绸衣的小孩正垫着脚,使劲想抓住敲门的铜环。我想可能是县太爷的公子,就走上去对他说:“我来帮你敲。”

小孩高兴地点点头,我就扣住铜环使劲敲了几下,里面有人答应:

“来啦。”

这时小孩对我说:

“我们快跑吧。”

我还没明白过来,小孩贴着墙壁溜走了。门打开后,一个仆人打扮的男人一看到我穿的衣服,什么话都没说就伸手推了我一把。我没料到他会这样,身体一晃就从台阶上跌下来。我从地上爬起来,本来我想算了,可这家伙又走下来踢了我一脚,还说:

“要饭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火一下子上来了,我骂到:

“老子就是啃你家祖坟的烂骨头,也不会向你要饭。”

他扑上来就打,我们两个人在街上扭打起来。打了一阵听到有人在后面喊:

“难看死了,这两个畜生打得难看死了。”

我们停止手脚,往后一看,一队穿黄色衣服的国民党大兵站在那里,十来大炮都由马车拉着。刚才叫喊的那个人腰里别着一把手枪,是个当官的。那仆人真灵活,一看到当官的就马上点头哈腰:

“长官,嘿嘿,长官。”

长官向我们两个挥挥手说:

“两头蠢驴打架都不会,给我去拉大炮。”

就这样,福贵就跟了国民党充军去了,他跟着国民党打过不少仗,最后一次打仗是被八路军俘虏了。

福贵的军队被八路军俘虏后,八路军给了他们两个选择:愿意参加解放军的继续坐着;想回家的就站出来,去领回家的盘缠。福贵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回家,因为他已经有几年没回家了,他惦记着家珍,惦记着卧病在床的老母亲,惦记着凤霞,还有那个他才看了几眼的有庆。

八路军准了他,他高兴地马不停蹄就往家的方向奔。跑到村口的地方,福贵看见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领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在地里割草,他朝着那女孩方向使劲儿喊:

“凤霞,有庆。”

凤霞像是没听到,但是有庆转过身来看我,他被凤霞拉着还在走,脑袋朝我这里歪着。我又喊:

“凤霞,有庆。”

这时有庆拉住了他姐姐,凤霞向我转了过来。我跑到跟前,蹲下去问凤霞:

“凤霞,还认识我吗?”

凤霞长大眼睛看了我一阵,嘴巴动了动没有声音。我对凤霞说:

“我是你爹啊。”

凤霞笑了起来,她的嘴巴一张一张,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我没往细里想。我又看有庆,有庆自然认不出我,他害怕地贴在姐姐身上,我去拉他,他就躲我,我对他说:

“儿子啊,我是你爹。”

有庆干脆躲到了姐姐身后,推着凤霞说:“我们快走呀。”

这时候家珍来了。我总算回到了家里,看到家珍和一双儿女都活得好好的,我的心也放下了。他们拥着我往家里走,一走近自家茅屋,我就连连喊:

“娘,娘。”

喊着我就跑了起来,跑进茅屋一看,没见到我娘,当然我眼睛就黑了一下,折回来问家珍:

“我娘呢?”

家珍什么也不说,就是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也知道娘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站在门口脑袋垂一垂,眼泪便刷刷地流了出来。

我离家两个月多一点,我娘就死了。家珍告诉我,我娘死之前还一遍一遍对家珍说:

“福贵不会是去赌钱的。”

可怜她死的时候,还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我的凤霞也可怜,一年前她发了一次高烧后就再不会说话了。家珍哭着告诉我这一些时,凤霞就在坐在我对面,她知道我们在说她,就轻轻地对着我笑。

三、有庆上学,凤霞送人
有庆一天天长大,到了要上学的年纪了,但是家里穷得只够糊口,要想让有庆上学,只能把凤霞送给别人领养,“不能两个孩子都拖累了,必须有一个出人头地!”

当初送不送有庆去念书,我和家珍着实犹豫了一阵,没有钱啊。凤霞那时才十二三岁,虽说也能帮我干点田里活,帮家珍干些家里活,可总还是要靠我们养活。我就和家珍商量是不是把凤霞送给别人算了,好省下些钱供有庆念书。别看凤霞听不到,不会说话,他可聪明了,我和家珍一说起把凤霞送人的事,凤霞马上就会扭过头来看我们,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看得我和家珍心都酸了,几天不再提起那事。

眼看着有庆上学的年纪越来越近,这事不能不办了。我对家珍说:

“要是碰上一户好人家,凤霞就会比现在过得好。”

家珍听了点点头,眼泪却下来了。做娘的心肠总是要软一些。我劝家珍想开点,凤霞命苦,这辈子看来是要苦到底了。有庆可不能苦一辈子,要让他念书,念书才会有个出息的日子。总不能让两个孩子都被捆住,总得有一个日后过得好一些。

凤霞被领走那天,我扛着锄头准备下地时,她马上就提上篮子和镰刀跟上我。几年来我在田里干活,凤霞就在旁边割草,已经习惯了。那天我看她跟着,就推推她,让她回去。她睁圆了眼睛看我,我放下锄头,把她拉回到屋里,从她手里拿过镰刀和篮子,扔到角落里。她还是睁圆眼睛看着我,她不知道我们把她送给别人了。当家珍给她换上一件水红颜色的衣服时,她不再看我,低着头让家珍给她穿上衣服。那是家珍用过去的旗袍改做的。家珍给她扣纽扣时,她眼泪一颗一颗滴在自己腿上。凤霞知道自己要走了。我拿起锄头走出去,走到门口我对家珍说:

“我下地了,领凤霞的人来了,让他直接带走就是,别来见我。”

我到了田里,挥着锄头干活时,总觉得劲使不到点子上。我是心里发虚啊,往四周看看,看不到凤霞在那里割草,觉得心都空了。想想以后干活再也见不到凤霞,我难过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这当儿,我看到凤霞出现在田埂上,身旁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拉着她的手。凤霞的眼泪在脸上哗哗地流,她哭得身体一抖一抖,凤霞哭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时不时抬起胳膊擦眼睛,我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看清楚她爹。那个男人对我笑了笑说:

“你放心把,我会对她好的。”

说完他拉了拉凤霞,凤霞就跟着他走了。

凤霞走后,有庆不干了,嚷着:

“我要姐姐,我不要读书。”

到了上学的那一天,有庆死活不肯去上学,福贵急了,把有庆的屁股打开了花。

凤霞让别人领去才几个月,她就跑回来了。有庆高兴坏了,还以为在做梦。吃过晚饭,福贵送凤霞回去。

那一条路走得真叫我难受,我不让自己去看凤霞,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天黑了,风飕飕地吹在我脸上,又灌到脖子里去。凤霞双手捏住我的袖管,一点声音都没有。天黑后路上的石子绊着凤霞,走上一段凤霞的身体就摇一下,我蹲下去把她两只脚揉一揉,凤霞两只小手搁在我脖子上,她的手很冷,一动不动。后面的路是我背着凤霞走去,到了城里,看看离那户人家近了,我就在路灯下把凤霞放下来,把她看了又看,凤霞是个好孩子,到了那时候也没哭,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我,我伸手去摸她下面脸,她也伸手过来摸我的脸。她的手在我脸上一摸,我再也不愿意送她回到那户人家去了,背起凤霞就往回走。凤霞的小胳膊勾住我的脖子,走了一段她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我,她知道我是带她回家了。

回到家里,家珍看到我们愣住了,我说:

“就是全家都饿死,也不送凤霞回去。”

家珍轻轻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掉出来了。

四、家产充公,家珍病重
有庆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家里养了两头羊,全靠有庆割草去喂它们。每天蒙蒙亮时,家珍就把有庆叫醒,这孩子把镰刀扔到篮子里,一只手提着,一只手搓着眼睛跌跌撞撞走出屋门去割草,那样子怪可怜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是最睡不醒的,可有什么办法呢?没有有庆去割草,两头羊都得饿死。到了有庆提着篮子回来,上学也快迟到了,急忙往嘴里塞一碗饭,边嚼边往城里跑。中午跑回家又得割草,喂了羊再自己吃饭,上学自然又来不及了。有庆十来岁的时候,一天两次来去就是五十多公里路。

有庆这么跑,鞋当然坏得快。家珍是城里有钱人家出身,觉得有庆是上学的孩子了,不能再光着脚丫,给他做了一双布鞋。我倒是觉得上学只要把书念好就行,穿不穿鞋有什么关系。有庆穿上新鞋才两个月,我看到家珍又在纳鞋底,问她是谁做鞋,她说是给有庆。

田里的活已经把家珍累得说话都没力气了,有庆非得把他娘累死。我把有庆穿了两个月的鞋拿起来一看,这哪还是鞋,鞋底磨穿了不说,一只鞋连鞋帮都掉了。等有庆提着满满一蓝草回来时,我把鞋扔过去,揪住他的耳朵让他看看:

“你这是穿的,还是啃的?”

有庆摸着被揪疼,咧了咧嘴,想哭又不敢哭。我警告他:

“你再这样穿鞋,我就把你的脚砍掉。”

其实我是没道理的,家里的两头羊全靠有庆喂它们,这孩子在家干这么重的活,耽误了上学时间总是跑着去,中午放学想早点回来割草,又跑着回家。不说羊粪肥田这事,就是每年剪了羊毛去卖的钱,也不知道能给有庆做多少双鞋。有一次都下雪了,他还光着脚丫在雪地里吧嗒吧嗒往学校跑,让我这个做爹的看得好心疼,我叫住他:

“你手里拿的什么?”

这孩子站在雪地里看着手里的鞋,可能是糊涂了,都不知道说什么。我说:

“那是鞋,不是手套,你给我穿上。”

他这才穿上了鞋,缩着脑袋等我下面的话。我向他挥挥手:“你走吧。”

有庆转身往城里跑,跑了没多远,我看到他又脱下了鞋。这孩子让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到了一九八五年,人民公社成立了。我家那五亩地全划到了人民公社名下,只留下屋前一块自留地。家珍自然不舍得,过去的十来年,我们一家全靠这五亩田养活,眼睛一眨,这五亩田成了大家伙的了,家珍常说:

“往后要是再分田,我还是要回那五亩。”

谁知没过多少日子,连家里的锅都归了人民公社,说是要煮钢铁。最可惜的是那两头羊,有庆把它们养得肥肥壮壮的,也要充公。有庆是一百个不愿意,每天还是照常割草送到人民公社去喂他那两只羊。

家珍病倒了,城里医生说家珍得的是软骨病,说这种病谁也治不了,让我们把家珍背回家,能给她吃得好一点就吃好一点,家珍的病可能会越来越重,也可能就这样了。家珍得了谁也治不好的病,我是越想越怕,这辈子这么快就到这里了,看着家珍瘦得都没肉的脸,我想她嫁给我后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家珍反倒有些高兴,她在凤霞背上说:

“治不了才好,哪有钱治病。”

人民公社成立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大家一起干活一起吃食堂,大鱼大肉一起享受。过了一段时间,村里的羊全宰光了,那三头牛因为要犁田才保住姓命,粮食也快吃光了。队长说到公社要点米来,每次去都是空手而归,一粒米都没拿到。队长最后一次回来说:

“从明天起食堂散伙了,大伙赶紧进城买锅,还跟过去一样,各家吃各家自己的。”

当初砸锅只凭队长一句话,买锅了也是凭队长一句话。食堂把剩下的粮食按人头分到各家,我家分到的只够吃三天。好在田里的稻子再过一个月就收起来了,怎么熬也得熬过这一个月。

村里人下地干活开始记工分了,我算是一个壮劳力,给我算十分,家珍要是没病可以算八分,她一病只能干些轻活,也就只能记四分,凤霞在女人里算力气大的,她每天能挣七个工分。

家珍心里难受,她挣的工分少了一半,想不开,她总觉得自己还能干重活,几次都去对队长说,说她知道自己有病,可现在还能干重活。她说:

“等我干不动了再给我记四分吧。”

队长一想也对 ,就对她说:

“那你去割稻子吧。”

家珍拿着镰刀下到稻田里,刚开始割得还真快,我看着心里想是不是医生弄错了。可是割了一道,她身体开始有些摇晃了,割第二道时慢了许多。我走过去问她:

“你行吗?”

她那时满头大汗,直起腰来还埋怨我:“你干你的,过来干什么?”

她是怕我这么一过去,别人都注意她了,我说:“你自己多留意身体。”

她急了,说:“你快走开。”

我摇摇头,只好走开。我走开后没过多久,听到那边扑通一声,我心想不好,抬头一看家珍摔在地上了。我走到跟前,家珍虽说站了起来,可两条腿直哆嗦,他摔下去时头碰着了镰刀,额头都破了,血在那里流出来。她苦笑着看我,我一句话不说,背起她就往家里去,家珍也不反抗,走了一段,家珍哭了,她说:

“福贵,我还能养活自己吗?”

“能。”我说。

以后家珍也就死心了,虽然她心疼丢掉的那四个工分,想着还能养活自己,家珍多少还是能常常宽慰自己。

五、有庆去世
家珍病后,凤霞也就更累了,田里的活没少干,家里的活他也得多干。有庆开始帮着干些自留地上的活,有一天傍晚我收工回家,在自留地锄草的有庆叫了我一声,我走过去,这孩子手摸着锄柄,低着头说:

“我学会了很多字。”

我说:“好啊。”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说:“这些字够我一辈子用了。”

我想着孩子口气真大,也没在意他是什么意思,我随口说:

“你还得好好学。”

他这才说出真话来,他说:

“我不想念书了。”

我一听连就沉下来了,说:“不行!”

其实让有庆退学,我也是想过的,我打消这个念头是为了家珍,有庆不念书,家珍会觉得是自己的病拖累他的。我对有庆说:

“你不好好念书,我就宰了你。”

说过这话后,我有些后悔,有庆还不是为了家里才不想念书的,这孩子十二岁就这么懂事了,让我又高兴又难受,想想以后再不能随便打骂他了。

食堂散伙以后,村里人家都没了家底,日子越过越苦,我想着把家里最后的积蓄拿出来,去买一头羊羔。羊羔是最养人的,能肥田,到了春天剪了羊毛还能卖钱。再说也是为了有庆,要是给这孩子买一头羊羔回来,他不知会有多高兴。

我跟家珍一商量,家珍也高兴,说:“你快去买吧。”

当天下午,我将钱揣在怀里就进城去了。我在城西广福桥那边买了一头小羊,回来路过有庆他们的学校,我本想进去让有庆高兴高兴,再一想还是别进去了,上次在学校出丑,让我儿子丢脸,我再去,有庆心里肯定不高兴。

等我牵着小羊出了城,走到都快到自己家的地方,后面有人噼噼啪啪地跑来,我还没回头去看是谁,有庆就在后面叫上了:

“爹,爹。”

我站住脚,看着有庆满脸通红地跑来,这孩子一看到我牵着羊,早就忘了他不和我说话这事,他跑到我跟前揣着气说:

“爹,这羊是给我买的吗?”

我笑着点点头,把绳子递给他说:“拿着”。

有庆接过绳子,把小羊抱起来走了几步,又放下小羊,捏住羊的后腿,蹲下去看看,看完后说:

“爹,是母羊。”

我哈哈地笑了,伸手捏住他的肩膀,有庆的肩膀又瘦又小,我一捏住不知为何心疼起来。我说:

“有庆,你也慢慢长大了,爹以后不会再揍你了,就是揍你也不会让别人看到。”

说完我低头看看有庆,这孩子脑袋歪着,听了我的话,反倒不好意思了。

家里有了羊,有庆又要跑着上学了,除了给羊割草,自留地的活他也要多干。没想到有庆这么一跑,到头来还跑出个名堂来了。

城里开运动会那天,我进城去卖菜,卖完了正要回家,看到街旁站着很多人,一打听知道是那些学生在跑步,要在城里跑上十圈。

当时城里有了中学,那一年有庆也读到四年级。城里是第一次开运动会,念初中的孩子和念小学的的孩子都一起跑。过了一会,我看到一伙和有庆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个个摇头晃脑跑过来,他们跑过去后我才看到有庆,这小家伙光着脚丫,两只鞋拿在手里,扑哧扑哧跑来了,他只有一个人跑来。看到他跑在后面,我想着孩子真没出息,把我的脸都丢光了。可旁边的人都为他叫好,我就糊涂了。旁边的人说:

“刚才跑过去的小孩把别人都甩掉好几圈了。”

我一听,他不是在说有庆吗?当时那个高兴啊,是说不出来的的高兴。就是比有庆大四五岁的孩子,也被有庆甩掉了一圈。这孩子跑完后,反倒不扑哧扑哧喘气了,像是一点事情都没有,抬起一只脚在裤子上擦擦,床上布鞋后又抬起另一只脚。接着双手背到身后,神气地站在那里看着比他大多了的孩子跑来。

那一年,稻子还没黄的时候,稻穗青青地刚长出来,就下起了没完没了的雨,下了有一个来月,中间虽说天气晴朗过,没出两天又阴了,又下上了雨。我们看着水在田里积起来,雨水往上涨,稻子就往下垂,到头来一大片一大片的稻子全淹没到了水里。村里上了年纪的人都哭了,都说:

“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后面的日子福贵一家都是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连续一个月没有吃上一粒米,都是野菜就着南瓜叶子吃。

这样的日子一直熬到收割稻子以后,虽说是歉收,可总算又有粮食了,日子一下子好过多了。谁知家珍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到后来走路都走不了几步,都是那年灾年把她给糟蹋成这样的。家珍不甘心,干不了田里活,他还想干家里的活。她扶着墙到这里擦擦,又那里扫扫,有一天他摔倒地上不知怎么爬不起来了,等我和凤霞收工回到家里,她还躺在地上,脸都擦破了。

家珍在床上躺了几天,什么都不干,慢慢地又有点力气了,她能撑着坐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多了,心里高兴,想试着下地,我又不让,我说:

“往后不能再累着了,你得留着力气,日子还长着呢。”

那一年,有庆念到五年级了。俗话说是祸不单行,家珍病成那样,我就指望着有庆快些长大,这孩子成绩不好,我心想别逼他去年中学了,等他小学一毕业,就让他下地挣工分去。谁知道家珍身体刚刚好些,有庆就出事了。

那天下午,有庆他们学校的校长,那是县长的女人,在医院里生孩子时出了很多血,一只脚都跨到阴间去了。学校的老师马上把五年级的学生集合到操场上,让他们去医院献血,那些孩子一听是给校长献血,一个个高兴得像是要过节了,一些男孩子当场就卷起了袖管。他们一走出校门,我的有庆就脱下鞋子,拿在手里就往医院跑,有四五个男孩也跟着他跑去。我儿子第一个跑到医院,等别的学生全走到后,有庆排在第一位,他还得意地对老师说:

“老师我第一个到的。”

结果老师一把把他拖出去,把我儿子训斥了一通,说他不遵守纪律。有庆只得站到一旁,看着别的孩子挨个去验血,验血验了十多个没一个血对上校长的血。有庆看着有些着急了,他怕自己会被轮到最后一个,到那时可能就献不了血了。他走到老师跟前,怯生生地说:

“老师,我知道错了。”

老师嗯了一下,没再理他,他又等了两个进去验血,这是产房里出来一个带口罩的医生,对着验血的男人喊:

“血呢?血呢?”

验血的男人说:“血型都不对。”

医生喊:“快送进来,病人心跳都快没啦。”

有庆再次走到老师跟前,问老师:

“是不是轮到我了?”

老师看了看有庆,挥挥手说:“进去吧。”

验到有庆血型才对上了,我儿子高兴得脸都涨红了,他跑到门口对外面的人叫道:

“要抽我的血啦!”

抽一点血就抽一点,医院里的人为了救县长女人的命,一抽上我儿子的血就不停了。抽着抽着有庆的脸就白了,他还硬挺着不说,后来连嘴唇都白了,他才哆嗦着说:

“我头晕。”

抽血的人对他说:“抽血都头晕。”

那时候有庆已经不行了,可出来个医生说血还不够用。抽血的是个乌龟王八蛋,把我儿子的血差不多都抽干了。有庆嘴唇都青了,他还不住手,等到有庆脑袋一歪摔在地上,那人才慌了,去叫来医生,医生蹲在地上拿听筒听了听说:

“心跳都没了。”

医生也没怎么当回事,只是骂了一声抽血的:

“你真是胡闹。”

就跑进产房去救县长的女人了。那天傍晚收工前,邻村的一个孩子,是有庆的同学,急匆匆跑过来,他一跑到我们跟前就扯着嗓子喊:

“哪个是徐有庆的爹?”

我一听心就乱跳,正担心是不是有庆出事了,那孩子又喊:

“哪个是他娘?”

我赶紧答应:“我是有庆的爹。”

孩子看着我,擦着鼻子说:“对,是你,你到我们教室里来过。”

我心都要跳出来了,他这才说:“徐有庆快死啦,在医院里。”

我眼前立刻黑了一下,我问那孩子:“你说什么?”

他说:“你快去医院,徐有庆快死啦!”

我扔下锄头就往城里跑,心里乱成一团。想想中午上学时有庆还好好的,现在说他要死了。我脑袋里嗡嗡乱叫着跑到城里医院,见到第一个医生我就拦住他,问他:

“我儿子呢?”

医生看看我,笑着说:“我怎么知道你儿子。”

我听后一怔,心想是不是弄错了,要是弄错了可就太好了。我说:

“他们说我儿子快死了,要我到医院。”

准备走开的医生站住脚看着我问:“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我说:“徐有庆。”

他伸手指指走道尽头的房间说:“你到那里去问问。”

我跑到那间屋子,一个医生坐在里面正写些什么,我心里咚咚跳着走过去问:

“医生,我儿子还活着吗?”

医生抬起头来看了我很久,才问:“你是说徐有庆?”

我急忙点点头,医生又问:“你有几个儿子?”

我的腿马上就软了,站在那里哆嗦起来,我说:

“我只有一个儿子,求你行行好,救活他吧。”

医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可他又说:

“你为什么只生一个儿子?”

这叫我怎么回答呢?我急了,问他:

“我儿子还活着吗?”

他摇摇头说:“死了。”

我一下子就看不到医生了,脑袋里黑乎乎一片,只有眼泪哗哗地掉出来,半天我才问医生:

“我儿子在哪里?”

有庆一个人躺在一间小屋子里,那张床是用砖头搭成的。我进去时天还没黑,看到有庆的小身体躺在上面,又瘦又小,身上穿的是家珍最后给他做的衣服。我儿子闭着眼睛,嘴巴也闭得很紧。

看到这里我的泪水像滚豆子一样落在书上,太不该了,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怎么说没了就没了?那些抽血的护士,看病的医生,怎么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为什么是这样?

看着福贵往医院里赶的时候,当他问出:“我儿子还活着吗?”的时候,我多希望是还活着,哪怕希望很小,哪怕需要福贵输血来救自己的儿子。一个年纪轻轻,还是花朵的小朋友,前途无量的小朋友,一个一心想着用自己的血来救人的小朋友,就这样葬送在一场医疗事故中。真替有庆感到不值和愤怒。

像这种画风突变的剧情转换,后面还有很多。到头来,福贵成了只有老牛作伴的老人。他把老牛起名叫福贵,因为他觉得他们很像,有的人还说,他们是“两个老不死的。”

《活着》这本书通过一个普通老百姓的一生,反应出了当时的诸多社会问题,和生活在那个社会的人民的无奈和悲惨命运。看完之后,我的感受是,人真的很脆弱,男人还好,女人还得面临生孩子的劫难。世事无常,说不定哪一天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在我们这个多彩丰富又没有欺压的社会年代,我们应该感恩我们出生在这个年代,感恩我们没有面临战争,同时也怀着一个善良的心,面对每一个与你相遇的人,只要大家都以善心对待,就不会有欺压,不会有疏忽,不会再发生像有庆那样的悲剧。

(2017.05.30 10:22)